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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遍地生长
杨小凡
五年前，我一个人在省城住着，家人在另一座城市生活。那时，我在一家国有房地产公司做副董事长、总经理。
那年的多个周末，我几乎都关闭手机，在写一部工业题裁的长篇小说。记得是一个天阴得能拧出水来的中午，我写饿了，便从楼上下来。楼下的街道对面，就是一个城中村改造项目在尘土飞扬地进行着。正是沿街卖盒饭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建筑工人弟兄正在或蹲或站勾头往嘴里扒着大米饭。我走到那个卖快餐的胖嫂面前，递给她两块钱，说，“给我点米和素菜。”胖嫂上下看了我几眼，拎起勺子给我盛了半盒米和混炒的青菜。我伸手去接的时候，她却又从另外一个菜盆里弄了两片肥肉加上去。我说，“大嫂，我不要肉！”她笑着说，“看你这身子骨，别惜怜钱了，这两块肉是送的！”我一惊，再看自己这身大裤头、老头衫、拖鞋的打扮才明白，在她眼里我成民工了。
于是，我也站在人群中，一口把两片肥肉吃到了嘴里。那一刻，我吃的不是肉，吃的是善良和感动。其实，在我们身边善良是常态，越底层的人善良的时候越多。
由于工作关系，我常常在建筑工地上查看进度、检查质量，对农民工兄弟的吃苦、耐劳、隐忍、善良、狡黠、自我找乐是十分熟悉的，尤其对大大小小三六九等的工头们更为熟知。因为，他们时常会找到我，为工钱、为事故、为各执法单位带给他们的各种麻烦。工地就是个小社会，真可谓无花八门、无奇不有，绝对超出作家们的想象。当然，无良的工头儿也是有的，但他们更多的是无奈。因为，最大的无良是那些不按时付工程款的建筑商和开发商。所以，在工地上才有跳楼、挟持人质讨工钱之类的事时时发生；才有卑鄙与正直、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狡诈与诚实等等，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农民工兄弟的心里和身上。
也许是农民出身的原因，我对农民工兄弟有着天然的感情。我曾在工地上交了一个叫老四的小包工头朋友。与他的交结，缘于我曾为一件事，要求工程监理单位扣他们的工钱，他很是不服。某一日，我又到工地上，他不顾跟随我的一帮人的阻拦，强行给我说了其中的缘由。他那辛酸、幽默、智慧的诉说，一下子我们成了朋友。从而，使我有机会从他那里知道了，发生在工地上那些善良的人和不善良的人，难以言说的事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中国的《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之说；外国的一个老头罗素曾有“在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本性是世界上最需要的”之论。善良是人的天性和世界的曙光。离开房地产这个行业三年多了，回望工地上那些亲见和听来的人人事事，我便写下了《工头儿》、《纸楼》等几篇充满善良和温暖的工地小说。善良让人感动、给人温暖、令人期待。我以为，我们每一位写作者，都有展示和述说善良的责任。
《小说月报原创版》的康伟杰老师，告诉我这篇小说要发表的时候，信义兄弟孙水林、孙东林兄弟生死接力为农民工送薪金的感人故事，正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这一刻，我一下子想到一句话：善良正遍地生长！
最后，我要真诚地感谢《中篇小说选刊》给我这次倾诉的机会！
《工头儿》选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0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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