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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自己舒上一口气
王华
虽然朋友说了他也是道听途说，但他能听到并当一个新闻在说，也足够令我毛骨悚然。
一个利益至上，人人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时代，注定了人必将要丢失掉很多东西，但如果我们丢掉的是人性，那就太可怕了。然而不幸的是，在现实的残酷挤压下，我们正在这么做。
创作《静静的夜晚》的夜晚，我并无意于要谴责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被骇了一大跳过后舒上一口气。最先它并不叫《静静的夜晚》，而是叫《疯狂的尸体》。主人公王格式做着一县之民政局长，却没想到被几个钻丧葬改革空子的不法分子捉了去，差一点儿成尸体替人进了火葬场。陈阿朵作为他的协议情人，因和他幽会时一起被绑了去，没能像他那样幸免一死，最终成了不法分子拿去赚钱的尸体，也成了王格式的私生活和他的民政工作种种漏洞败露的引线。当初我选择一个亡灵的视角讲述这个荒唐故事，是希望这个故事能产生一种讽刺效果，从而达到让我“舒一口气”的目的。但结果并非如此，一稿完成后，我发现这个故事连我这个讲述者都无法接受，它太冷酷。
所以，我最后还是把它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静静的夜晚》不再重述陈阿朵变成尸体的过程，而是着重去写陈阿朵遇害以后，她身边的人们，尤其是主人公王格式的所作所为。王格式是一个胆小怕事，没有主见，没有个性的碌碌无为的窝囊货，但是，他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陈阿朵同他一起遭到绑架，他死里逃生，但陈阿朵因为他只顾个人利益而知情不报，最终被绑匪变成尸体换了钱。这件事情一直在他心里埋下不安，而以至于后来几乎发疯。最后，他的良知完全苏醒，这使他彻底改头换面。他变成了一个敢于面对现实，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因为这样，被父母抛弃以后又失去了陈阿朵的脑瘫儿朝朝，才有了归宿，远在荒僻乡村那痛失了女儿的陈阿朵父母凄冷而孤苦的心才找到了慰藉。
人对黑夜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因为黑夜隐蔽着很多未知，而未知又隐蔽着很多危险，因此，光就显得尤为重要。《静静的夜晚》注定是一个冰冷故事，但我希望自己尽量讲述得温暖一些，所以，我必须在结尾让王格式推着朝朝晒太阳。王格式送陈阿朵的骨灰回家，并没有马上离开。那几天太阳很好，王格式每天都推着朝朝在村院子里走来走去。村子里的狗跟朝朝亲，王格式推着朝朝走来走去的时候，它们也跟着走来走去，还去甜朝朝的脸。这个时候，王格式就替朝朝乐，好像狗舔的是他的脸。撞上人，人家唤朝朝，王格式就替朝朝答应。在创作时，这个结尾曾给了我温度。当我讲述得一身冰凉的时候，是那太阳光，那木推车摩擦地面的声音，那温润的狗舌头，还有乡亲那亲切的呼唤声和王格式简单而纯粹的笑声让我渐渐恢复了体温。
这时候，我才真的舒了一口气。
《静静的夜晚》选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0年第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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