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一部小说的写作进程中,还有一个精灵在游荡,那就是想像。想像不是凭空捏造,想像真正的功能是重塑现实。无论情境,人物,事件,以及事件的进程。想像的过程是以“美”与“善”去寻求“真”,一方面基于其对于人生的体验,另一方面,也有着神秘的超验性的东西。如果说作家写作也需要一点小小的天才,那这种通过想像进行的综合与重塑能力,正是其天才的一个重要方面。 小说写作不是发布天气预报,不能仅凭过去积累的经验,就对未来建立准确的把握。小说也不是考古,只要不遗漏地层中的文化信息,就可以作出周全的报告。小说是未来。即便取材过去,其意图也是面朝未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所有未完成的态度严肃的作品,也都属于未来。如果所有未来,都能在事先洞悉,那未来的魅力也就荡然无存了。我所以喜欢从事写作,正是这种可以感知,但不能准确预见的魅力使我深深着迷。 这不是说,我因此就要否认人类关于小说的看法与经验也是一种宝贵的知识积累。因为小说是有知识的,关于时代的知识,关于道德的基本原则,特别是针对人与社会的认知而积累下来的种种思想,都应该是一个写作者应有的精神储备。还是引用库切说过的话吧,这些知识的积累,最后能帮助作家捕捉到“穿透肉体的天堂的光辉”。但这些知识又是如何帮助一个好的文本的生成,如何闪耀“天堂的光辉”,具体的途径与达成的方法,还是需要写作者自身的探索。 就中国今天的文学现实来看,我想,至少,古今中外那些伟大作家对于文学本身的虔敬,对于文学之于世道人心应该承担的责任,还是需要多多讨论,并自觉承担与实行的。 所以,当我不在写作,也愿意作为一个读小说比较多的人,一个认真的读者,也来谈谈小说。 再或者,谈小说的不可谈之处,也是在谈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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