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杞人忧天
张 楚
其实,写《七根孔雀羽毛》之前,我写过一个宗建明的故事,是以马文的口吻写的,叫《地下室》,发在《山花》杂志。那个马文是个有点忧伤的胖子,还是个隐藏的文艺青年。可能觉得宗建明这个人没写透,没写活,还有话说,于是两年后有了这篇《七根孔雀羽毛》。
这两年,我并没随着衰老而变得更成熟、更入世、更平和,相反,对那些看不惯的人与事,仍会有愤慨的火苗。这很不好。这和一个往四十奔的男人的精神世界不相符。我总觉得有话说,可自己却说不出。这就是笨人的烦恼:老觉得人家看得透,说得也透。譬如网友总结2010年,真叫才华横溢:2010,有一种美女叫“凤姐”,有一种哥叫“犀利哥”,有一种女朋友叫“小月月”,有一种爸爸叫“李刚”;2010年,一些精英们发现,他们迷信的李一,其实不是神仙,只是很清楚他们的病根——他们已经成为权力、资本、色欲的奴隶,无法再欣赏到自然的美……
现实生活中,稀奇古怪的事也越来越多,不妨以我们这个小镇为例说上几件:朋友楼上住着的两家人,其实是一家人,大老婆和小老婆住对门,吃饭一起吃,逛街一起逛,只不过晚上,男人没有分身术,只能陪一个睡;某镇的两个有钱人,因为口角生怨,于是其中的某个和《七根孔雀羽毛》中“丁盛”的遭遇如出一辙;几十万人口的县城,去年一年就添置了二千四百多辆轿车,单位离家300米,也要开车上班……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何人人如此忙碌、焦躁。他们如此热爱物质、热爱机械、热爱权色,他们从来不会停下脚步,等一等自己的灵魂……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信基督的小伙子,我想,有信仰的人,也许会有丰盛的灵魂吧。可他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喝酒聊天时,只是用双胆怯的眼睛逡巡着我们,几次交往后我们发现,尽管他有所谓的信仰,可他的内心并不强大……
去年,我还看了很多关于宇宙和星球的电影、美剧和纪录片。《飞跃地平线》、《红色星球》、《星际之门—宇宙》、《银河系漫游指南》……于是想,或许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真的太渺小了,跟别的星球比,只是一粒尘埃,可是,居住在尘埃之上的人类,内心的欲求却那么大、那么深,饕餮好食……
也许,这个世界很美很暖,只是我一个人杞人忧天。绝望和希望总是身体和影子的关系。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貌似和《七根孔雀羽毛》无关的话,只是因为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这些片言只语、浅薄苍白的思考一直在隐隐行进着。所以在小说的最后,我让每个人都不是很快乐。本质上,我或许终归是个悲观主义者。
[作者简介]张楚,1974年生。现在唐山市滦南国税局工作,业余写作。在《收获》、《人民文学》、《十月》等杂志发表过小说。出版有小说集《樱桃记》、《刹那记》。曾获“人民文学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
(《七根孔雀羽毛》选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1年第二期实力小说家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