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我读你的作品也有这种感觉,一方面也是开放性的,不太在意地域性,一方面也有你个人的烙印,比如一说就是断桥镇,那种小桥流水的氛围对北方读者来讲可能还是有隔膜的,还是有影响的。 毕飞宇:作家最好的姿态还是把自己弄成一棵树,有一部分扎到地里头,有一部分长在地上,有一部分长在很高的地面,有一部分随风而去,向远方飘啊飘,如果把一棵树埋在地上就闷死了,拔起来就枯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该在哪就在哪。 主持人:这也是你正作品的方向。我记得像地域文化冲突、语言冲突之类你也也写,像《马家父子》就写得非常的有意思。 毕飞宇:这篇你也看了? 主持人:既然你出了文集,还是希望网友看看你以前的作品,大家更熟悉的还是这两年的《青衣》、《玉米》。 毕飞宇:我一直想说这话没好意思说,怕人说我做广告,你替我说出来了。(笑) 主持人:我读你前两年的作品,有些是十几年前写的,现在还很耐读,这就是一个作家的价值所在。 毕飞宇:虽然我们做不到一个作品能够和时间一样长,谁都做不到。但是我想写作的人都有一点小小的野心,让自己的作品长寿一点,这跟人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想长寿一点。怎么样长寿?就是使我们作品的体质更好一些,就有长寿的机会。作品的体质不好,可能就会夭折,或者就会短命,这确实是每个作家关心的东西。 主持人:其实就是作品的质量。 毕飞宇:对。更深入进去会比较好,往生活本质的部分,往生活基本的部分,往生活基础的部分,往人物内心的部分,深入进去一点,抓到一些更本质的东西以后,可能作品不仅仅属于你,因为是根本性的和本质性的东西,不仅仅属于你,也可能属于读者,可能作品的体质就增强了,作品的长寿性就大了。如果仅仅属于你,跟你没有关系,相对来讲就会越来越弱。 网友:毕老师,你怎样看待王朔? 毕飞宇:这是很难回答的话题。我不想就思想、大的方面谈他,我特别想谈一下极其细微的问题,就是王朔的语言。我觉得用一句话概括一下,王朔是为中国文学提供一种语言的作家,也就是王朔语。 网友:除你之外,我认为还有一个人文字写得比较好,就是王安忆,你能不能对中国的女性作家给一个评价? 毕飞宇:我历来反对男性作家、女性作家,我在这个问题上,泛性一点比较好,作家就是作家,不是运动员去比赛,男子跳高运动员跟男子跳,女的跳高运动员就跟女的一块儿,我们的作品都登在一个地方、放在一块儿呈现,没有必要强调男作家、女作家。不管男作家还是女作家也好,我觉得王安忆是最优秀的作家之一。 网友:你对小说中的性描绘是怎样看待? 毕飞宇:我是一个比较听话的人。作品中的人渴望有性行为,我就让人有性行为,如果没有性行为,不要故意搞性行为。如果故意搞性行为,写得累,作品中的人物也累,我们要对作品人物的人体贴一些。 网友:我认为作家就是把自己的梦和幻想给别人看,你认为是这样吗? 毕飞宇:我觉得你说得很好,只不过说得不全面。可以给别人的东西非常多,如果你有思想的话,可能还有思想。如果还有感情的话,可能还有感情。如果你有判断的话,可能还有判断,如果有其他的东西……这个很复杂了,就不说了。 网友:我很期待你写的散文。 毕飞宇:我以后多写一点,写得不多。 网友:你的样子比你的作品青春明朗一些。 毕飞宇:这个问题意思不大,帅不帅我不谈,如果一定要谈的话,不要动不动把写作的人跟他的长相联系起来看,目前中国文坛最坏一点就这一点,一个女人写小说就是美女,一个男人写小说就是美男,把文坛变成一个手术了,不谈这点。 主持人:可能是网友读你的作品感觉一些压抑、苍老的心境。 网友:听说你在南京当过教师,对你以后的写作和创作有什么作用呢? 毕飞宇:我当了十多年的学生,我的父母都是教师,我的两个姐姐做教师,我的爱人也做教师,我也当教师,一大家子都是当教师的,几个教师在一起开“教研会”的时候会发现一个问题,当你教育别人去学习的时候,有几点是非常重要的。第一,你得有耐心。第二,最好循序渐进。我是这样教育别人的,也是教育自己的,写作的时候最好多一点耐心,干事情的时候最好循序渐进。不要做以为很迅速,到时候会重头来过,其实会浪费你的生命。 主持人:你的写作过程恰恰就是这样的。 毕飞宇:循序渐进,这有一个前提,必须得热爱,如果玩一票,那种事情除外。如果你很喜欢它、很爱它的话,最好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走,这样比较好,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比较扎实。 主持人:刚才也有网友问想写作如何开始?怎样进入?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你也回答了。 网友:能否介绍一下你写的诗歌吗?怎样从写诗歌走到写小说呢? 毕飞宇:这个问题就满足不了,如果我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今天就是一个诗人。我发现我写诗缺少才能。没法深入进去。 网友:你是怎样看待少年作家呢? 毕飞宇:我在少年时候也写作,只不过没有人说我是少年作家,那时候环境跟现在也不一样。一个人在青春期写作的梦想是非常强盛的,有时候你有这个梦想不一定能实现。像这一拨少年作家有这样的机会,这非常的好。但是有一点,我依然要跟少年作家们说,也和少年作家一起共勉,不要指望把文学全部放在青春期,文学放在哪?放在每一个点上,每一脚上都有文学,都有作品,慢慢的写,不要着急,可能有更好的东西在等着。 主持人:时间过得很快,今天聊天快要结束了,你最后跟网友说几句总结性的话吧。 毕飞宇:作为一个从来不上网的人,今天作客新浪网,感觉很特别,这种特别仅仅是针对仪式而已,今天讨论的话题,比如生活,比如文学,这个话题在我生活中是经常重复的,我也不渴望在这个话题得到什么东西,每次就这样的对话完成以后就比较开心。今天开心了一下午是新浪网给我带来的,我非常的感谢新浪网,感谢新浪网的网友们。 主持人:今天的聊天到此结束,谢谢毕飞宇老师,也谢谢各位网友积极的参与。 主持人:也可以看到一个作家成长的过程。 我看了一些介绍,有一个笼统的分类,叫新生代作家,你的名字也在其中,什么叫新生代作家呢? 毕飞宇:我不关心这个问题,别人怎么分类,放哪一个框里面,只不过是把我这个人放在框里面,但我的灵魂、我的感受不会放在那框里面。我的名字放在里面,跟我无关,无非就是三个汉字而已。 主持人:在写作的方法上,很多人对你的作品也进行了研究,甚至是很深入的研究,提到你最早是从先锋写作起家的,先锋写作是指什么呢? 毕飞宇:先锋写作是一个有说头的东西,不是胡乱的标签。新时期以来,也就是1976年以后,进入了伤痕文学、又进入寻根文学,还有与之相伴的反思文学起来了。在文学底下有一部分人,就是以马原、苏童、余华、格非这些人,当时文学背景不是强调写什么,而是刻意追求怎么写,把小说的叙述提到很高的位置。跟以前的伤痕文学完全不一样。比如马原早期作品不知道写什么,但是苏童以后,不再只提小说写什么、更关注怎么写,后来总结起来的时候,把他们称为先锋文学。先锋文学刚开始兴起的时候,我大量阅读文学作品,不只是看他们的东西,更早看西方现代派诗歌和现代派小说非常的多。由于年轻,好奇心也强,想象力也丰富,写作的时候,一开始进入小说的时候,从最时髦的巷口拐进去是必然的结果。你说得也是对的,我也认可批评家对我早期作品的分析和看法。 主持人:你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始写作的,是90年代初期80年代吗? 毕飞宇:是80年代中期和80年代后期。我当时还有很多作品发不出来,写了又退了,那时候有很多一部分。 主持人:从你上大学开始。 毕飞宇:对。早期写了一些诗歌,到了86、87、88年左右就进入了小说。 主持人:从你一开始写作到第一篇发的时候,这中间也有很长的时间。 毕飞宇:对,那是有一个很长的过程。 网友:许多人是通过《青衣》知道并喜欢你的作品,不少作家说读者选择作品不一定是作者最满意的,你对自己的文集那一部作品是最满意的? 毕飞宇:还是农民讲得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强求一个东西,寻找一个平均值,非常的吃力。而且吃力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我而言,每一部作品我都写了,从学理上考察,从最初当时写作品的感受来讲都是不一样的。我能回忆起写每一个作品,在哪写的,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内心的处境是什么样的,我都能想起来。读者看到的就是我一篇又一篇的小说,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一个日子,一分又一秒,我生活又跨不出去,呈现出来就是这样的作品。至于读者喜欢哪一篇?我喜欢哪一篇?双方都没有必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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