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俗常生活倾注诚恳的人文关怀 ——评福建小说家专号 北乔 这一期的福建小说家专号向我们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福建作家在中篇小说的现代性与现时性叙事上掌握了一个很审美而很生活的发力点,实践着艺术的人文精神与现实的世俗生活的真诚互动。我们欣喜地看到,成熟的作家与正在成熟的作家,都对现实表现出浓烈的关注和深度解码的追求,怀着宽厚之心去体味生存的滋味和人性的颤动。 世象众声喧哗,在利益的滚滚红尘中,人们似乎已经无暇顾及或许也不在乎灵魂的喘息与呻吟。好在,一些有良知的作家能够拂去挟裹现实的阴霾,冷峻而又充满激情地探寻众生心灵的呼吸与质感。而之于福建作家,更用力于世俗中的普通人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的人性光芒和具有普遍性的灵魂形容。他们在时代的宏大话语中,以小说的力量书写那些我们朝夕相处的现实和随处可遇的人性,在物欲骚动中整理着我们的心灵。 青禾的《时代英雄》遍地人间烟火气息,叙事的表情与内里都浸染街头巷尾的生活气象,显现了作家很强的观察生活和表达生活的能力。阿狗这样一个青年,其实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我还是很愿意用“质感”这词来表述我对他的感受。他看似张狂无所顾忌,但内心也有许多柔软之处。那份潜于心底的善和血性的仗义,与其说他是时代英雄,还不如说我们的时代其实需要阿狗这样的真性情之人。 张漫青的《凡烟镇》看似是另一个世界,这个叫凡烟镇的地方,宁静中有些诡异,满天的浮尘下居然有清雅之气。就是这里,权力的爪牙同样在侵害善良无助的人们,甚至连小动物也不放过。这当是隐喻,普天之下,真正的净土已经不存在。而阿萝这样的姑娘,毒杀副镇长儿子的动因,不是他欺凌了包括她在内的许多女孩子,而是经常性的虐杀猫。一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孩,出于对生命的基本尊重,行杀人之事。我们在钦佩她的同时,又怀有深深的忧伤。 邱贵平《堕落天使》中的涂小丫在成长之路变被动为主动,在无奈中极其聪慧地开始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们能够理解她出于生存的堕落,因为我们感受到她深藏于心的那份真爱。胡增官《玉碎》中的爱情故事凄婉悲凉,但在叙事上与《堕落天使》有同构之处。晏巧巧一路泥泞,但心中那份真爱依然还在,只是长久被欲望所压制。我们对涂小丫和晏巧巧历经风雨之后依然可以唤醒沉睡的真爱,感到欣慰。然而,我们陷入了迷茫,难道人生的成长都需要这样的曲折?都必经沉沦之后才能华丽转身。晏巧巧初恋情人闫哲兴因痴爱而疯,可真正疯的不该是他。 杨少衡的《胆小如鼠》是部与众不同的官场小说,或者说他真正做到了借官场小说这样的类型在切实写人。市委副书记丁茂盛,咋一看,是那种我们习以为常的官员,看起来大胆泼辣,其实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官场上,竭力避开与己无关或者可能影响自己前途之事。但对生命有着挥之不去的敬畏,并在一个瞬间敢于舍弃一切。杨少衡以从容叙述让丁茂盛很自然来到我们身边,没有一丝的做作。我们或许不会认为他是好官,但我们感动他那温暖的人性之光。 同为官场题材,黄荣才《虚晃一枪》写得很阳光,与杨少衡的沉稳圆熟相比,黄荣才走得青春活泼。吴高仁事业上的一路高歌,让我们没有理由不振奋不歌唱。在阅读中,我一直以为所谓的虚晃一枪一定是黄荣才故意让吴高仁做了一个美梦,完成当清官好干部的虚拟言说。但黄荣才显然没有我这样浅显。吴高仁有当好官的愿望和能力,而且也做出了我们期望的成就。在我们以为其实当个好干部也容易之时,我们才发现,吴高仁背后是有人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高人的支持,吴高仁连任要职的可能性都没有。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虚晃一枪。 陈希我的作品总能像针灸一样直刺我们的某个穴位,而他总能装着若无其事。《罪恶》中的对话量特别大,人物好像总在不停地说话。两个身处异乡的人,还是女性,其实是以语言交流来抵抗孤独。欧阳无休止的诉说,并非是晾晒灵魂,而只是寻求她所向往的依靠。这与她向遥远的灾区捐款一样,用某种不切实际的方式排解内心的恐慌。欧阳的罪恶是不能正视自己的过错,只是想以高尚的举动来掩盖。而这样的罪恶岂止发生在欧阳身上,人性身体上似乎都有这样的毒瘤。这才是罪恶最可怕之处。 须一瓜擅长在日常生活中发现某些看似平常但具有相当意味的情节元素,并形成出人意料的生活寓言。《忘年交》中的老陶与小齐,这一老一少在成长期都经历过苦难,但苦难给予他们人生的影响完全相反。老陶将苦难化为自豪,从而沉浸在一片荣耀中;小齐年轻、富有、才华受到赏识、家庭幸福、讨女孩子喜欢,但背负着一份苦难总是放不下,最终被压垮。如实地回望人生的历程固然重要,关键我们当持有什么样的心态。生活中的许多压力,虽是客观存在,但许多时候是因为我们过于在意它才危及到我们的身心健康。 施伟《讨债记》写得出人意料,完全颠覆了我们的阅读期待。赵光荣在讨债的过程中,家庭破裂,孩子成了小流氓……生活完全陷入绝境。他对赖债不还的王约翰痛恨在心,真是杀他的心都有。周围的一切都在或暗示或怂恿他奋起反击,但他不由自主地关心起王约翰的女儿小丫头。这是本能的父爱在涌动。他以这种方式在向自己的孩子忏悔,也是帮着王约翰补偿父爱。小丫头以一幅画表达了她本真的向往,恰如一把刀割在我们的心肺。生活富足的王约翰不关心自己的家庭妻女,人性扭曲;而被生活压得苟延残喘的赵光荣心中的爱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更有力地烧灼。我们由最初同情赵光荣到最后痛心这个社会的某些异化,在这一过程中,施伟完成了一次超越小说本身力量的行走。 当下的人们,一方面自感很强大,另一方面又极度虚弱,常常是一根稻草就能将其击倒。赖妙宽《仿佛硬汉》中的叶大明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人生因为与女记者一次意外的艳遇发生了重大转折,风光无限不再。不但事业上走下坡路,身体也出了毛病。表面上这是一个俗套的婚外恋的故事,但内在探讨着一个极为严肃的话题,我们能否张扬我们的本能?我们能否勇敢地把内心呈现在阳光之下?其实我们不需要故作硬汉,也无需过度掩饰我们该有的精神和向往。 现实的蛮横让我们喘不过气来,种种的困境束缚着灵魂的自然行走。我们需要融合我们那些破碎的心,也需要前行的动力和冲破压抑的举动。东方木《栗色马》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以穿越的方式给心灵一个放飞的机会。这是部加入穿越元素的作品,实际上是“我”的一次虚拟旅行。白天上班,晚上与马出去溜达;白天在当下现实中,夜晚在历史的现场。“我”的双重人生,指向的是一个方向,那就是试图突破现实的桎梏。那象征意味特浓的栗色马纵身跳入了大海,是“我”梦幻的终结,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真正要穿越的不是时空,而是勇敢地穿越现实的厚盾。我们无法预知“我”今后的人生,但我们欣赏东方木的艺术探索。 在这专辑还有李集彬的《玉秀》和林朝晖《唱支山歌给党听》,其共同之处是将历史与现实进行了有效的对接。《玉秀》有着沧桑的历史感和清澈的爱情力量,玉秀的善良和对爱情的勇敢,打破了那个时代的沉闷。而这之中,玉秀公公的豁达与开明,尤令我们动容。玉秀公公出场并不多,而那个让玉秀与心爱之人私奔的细节,让整部作品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唱支山歌给党听》是军旅题材的作品,讲述了两位军人的成长之路。当下的军旅小说常走两个极端,或过于崇高或过于世俗,唯独忽视了人性的真实。在这方面,《唱支山歌给党听》或许有些个性化的想法。两位年轻的军人有理想,也有世俗的人生目标,但这样的世俗让我们在理解的同时自发地尊重。与上一代军人纯粹的理想相比,两位年轻军人的理想更人性化。是的,他们都在唱支山歌给党听,虽然方式不一样,但其中的感情并没有变色。 【作家简介】北乔,本名朱钢,1968年4月生于江苏东台三仓乡朱湾村,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参加第二届中国文联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和全军首届美术书法理论批评班。曾从军25年,立1次二等功9次三等功。从事10年摄影后,1996年初渐转向文学创作、文学研究和美术批评。心写小说散文,眼观作家作品,神畅笔墨气象。在《红岩》、《芙蓉》、《解放军文艺》和《当代作家评论》等发表小说、散文和文学评论400余万字,有110多篇作品被选载或入选各类文集。出版长篇小说《当兵》、系列散文《天下兵们》和文学评论专著《刘庆邦的女儿国》《贴着地面的飞翔》等9部。散文曾获第十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大奖、文学评论曾获第六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中篇小说曾获“99读书人杯”世界之旅网文大赛金奖。系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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