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边界的时刻

        这是小说中的一句话。原话是“那是所有的事物正在失去边界的短暂时刻”。说的是黄昏，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黄昏般的嗓音感觉，这个女人，以为他能控制她父亲命运。

        我流连这句话。因为每一天，所有事物都有失去边界的时刻；每一个人，一生都有边界模糊的瞬间，甚至更长远的、反复不已的挣扎与混乱。边界模糊，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脆弱与复杂。看到了人性真实。

    没有经过诱惑的道德，不足以令人踏实称颂，可是，人类天生就是难敌诱惑的动物。区别似乎就是百步十步的关系。马克·吐温《败坏赫德莱堡的人》的一袋金币，不就横扫了赫德莱堡所有品性高洁的好人们。所以，小说中，“老大”面临的“边界模糊”，也是每颗人心面临的问题，当然，首先是你能不能到那个“河边”，然后——你“常在河边走”之后，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湿不湿。如果没有制度的防水膜，仅靠自我品性的高洁腾空，克服地吸引力隔水而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也由此，我们看到人心的挣扎就格外耀眼刺目，格外噪杂、精微、斑驳。我们也许也就更加容易共情。

    小说人物老大正在“河边”彷徨，也许他抉择已定，我们已经看到他恶向胆边生的端倪了。他聪明、平凡，有敬畏之心，也一向颇为爱惜羽毛。但一个动机暂时模糊的、且“长相自然”的矿泉水大纸包，突然出现在他比较洁净的生活里，极大地考验着他的坚持。看上去这是可以比较安全的接收，而且那几十万来得也是时候，家里正即将面临溢出日常生活之外的大开支。

    那么，最终，他能度过这个边界模糊的时刻吗？

    把权力关进笼子里之后，不一定没有小说，但权力在笼子外面晃荡，随时诱惑着我们，肯定共生着一个更加驳杂精彩的小说世界。在这个小说里，我想找到它。我做的就是这个努力。

欢迎订阅《中篇小说选刊》201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