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的历史与暧昧的现实

2013-11-18 15:27|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358| 评论: 0|原作者: 郑润良

摘要: 沧桑的历史与暧昧的现实 ——看《中篇小说选刊》2013年第6期郑润良文学或穿行于现实，或潜深于历史。但正所谓“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无论是书写现实还是钩沉历史，其目的都是为了触动当代的世 ...

沧桑的历史与暧昧的现实

——看《中篇小说选刊》2013年第6期

郑润良

文学或穿行于现实，或潜深于历史。但正所谓“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无论是书写现实还是钩沉历史，其目的都是为了触动当代的世态人心。

张廷竹原为军旅作家，八十年代所写的“国民党抗战系列”作品是当代文学中最早客观表现国民党抗日军人形象的作品，影响甚大。《走进斜阳》在题材上与这一系列一脉相承，但是在角度上不是正面表现老一辈抗日军人，而是表现这些抗日军人的后代在建国后的命运。因为特殊历史时期僵硬的二元对立思维，我们对彼时抗日前辈的历史功过不能辩证看待，其子女在成长历程中也因此遭遇了无数的冷眼、欺凌与苦痛。直到新时代的来临，庚生们的境遇才得以改变。庚生与小英子的圆满结局无疑使我们对历史潮流的前进增添了一份信心。这篇小说带有强烈的自叙传色彩，因此虽然叙事上稍显粗糙，但情感充沛，着实感人。

艾玛的《初雪》也是一篇相当有分量的书写历史的作品。作品通过暮年之“我”因为一个青年的意外拜访追思往事，叙述当时年轻的我因为极左教育的影响，自以为真理在握，无意中发起了一场针对同校一位学识渊博的法学教授的批判大潮，最终导致这位教授迷离失踪。戏剧性的是，我把亦师亦友的教授推上了审判台；若干年之后，我又被自己年轻的学生无情批斗。这是那个时代荒诞性的自我轮回。时光流转，今天的年轻人却又陷入了新的迷惑，各种利益游戏及潜规则涣散了曾经对“法”的严肃追求。“我”追忆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艰难过程，一个吸取历史教训启发未来的过程。所以我才有力量对那位拜访的年轻人说自己没有放弃对“法”的追求。小说对几代年轻人的选择作了潜在性的对比与映照，意在强调青年人要对历史与现实形成清晰冷静的判断，不要盲从潮流，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鲁迅“救救孩子”的历史性呼吁的一种延伸。

历史曾经坚硬生冷，在功利主义盛行、各种规则未加完善的转型时代，我们又遭遇了暧昧不清的现实。须一瓜的《智齿阻生》是一次对当下现实的深度探测。小说聚焦于权力与腐败的贯见主题，但并没有完整地描述腐败行为的全过程，而是抓住权力变质的萌发点进行放大。小说中的主人公“老大”是一个检察官，自以为坚如磐石，曾经抵御了美色的诱惑，但在行贿者见缝插针的钻营功夫下、在家人的无意推动下，他的原则松动了。作者并没有把“老大”叙述成传媒中习常可见的丑陋面孔，相反更多时候他是可亲、可敬的。这样一个人物的最终“失足”无疑告诫我们，没有有效的监督制度，人性之恶会慢慢膨胀，正如那颗智齿会溃烂发炎。

新锐作家于一爽的《头等舱》写了一个特别的“多余人”群体形象。他们本是才气横溢的艺术家，但在功利主义的时代浪潮中迷失了自己青年时的理想与创造力，沉湎于无所事事的泡妞和混吃等死。他们既不能坚持自己原初的梦想，也不屑于追随“成功人士”的脚步，只能充当时代的旁观者与多余人。“我”和几位女士之间的感情之所以无法延续，正是因为“我”丧失了对自己、对未来的信心，也丧失了爱的能力。这样一个高智商群体的集体沉沦发人深思。小说在表现主旨上与格非的《春尽江南》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弋舟的《被赞美》同样直面当代暧昧不清的情感与道德界限。小说中的主人公“我”作为一个漂亮的离异女子，与自己的上司、上司介绍的律师男友保持着三角关系，但这两个人都没有把她视为平等的生命个体加以尊重。因此，当“我”遇到青梅竹马的仝小乙时因为对方的真心赞美不知不觉感情的天平失去了平衡，与之发生了感情纠葛。“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中游刃有余，没想到一根筋的仝小乙动了真情，一系列极端的言行导致了最终悲剧的发生。

王秀梅的《父亲的桥》塑造了一个老实、敬业、性情孤僻的桥梁工程师形象。“父亲”之所以一心扑在工作上，却是与母亲的心有所属直接相关。心高气傲的母亲和他走在一起更多是出于绝望和感恩，这也注定了两人的婚后生活成为一出悲剧。当父亲退休后患了某种精神疾病被接回家后，母亲却一改以前对他的冷淡，悉心照顾。人性的曲折与幽微在小说里表现得摇曳多姿。

流瓶儿的《寂静的秘密》同样是表达家长里短里的人性幽微，三个女人一台戏，表面上琐碎平俗，内里暗潮奔涌。小说以公公的猝死之谜为叙事核心展开。低声下气、隐忍卑微的婆婆其实与公公的猝死直接相关，她被公公欺压了一辈子，所以才会对公公半夜从养老院房间爬墙而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曾经心高气傲的梅樱同样因为自己的感情历史被自己的丈夫冷眼相看，在孤独愤懑中滋生了在超市盗窃的癖好。当谜底揭开之后，梅樱对婆婆有了新的理解，有了沟通和对话的欲望。这些都预示了女性对自身境遇的重新审视，预示了新生活的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