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宁) 摄影/李威娜 周嘉宁是我访问的第一个作家。采访安排在上海安福路的一家咖啡馆,这是周嘉宁选的地方,从前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喜欢在咖啡馆写作。因为很少出现在媒体上,记者对周嘉宁的样子并不熟悉,仅有的几张小说扉页照片,都是鬼灵精怪的青春期女孩模样。 眼前的周嘉宁穿着一身黑衣,瘦且高,话不多,一开始有些拘谨,聊天时会习惯性地摸过耳边的一绺头发,口罩一样横遮在脸上,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她不喜欢交际,也讨厌娱乐,现在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写作,回忆起大学时光的那几年恋爱,她说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亲自”跟别人打交道。 15 年前,作为连续两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获奖者,周嘉宁的名字开始为人所熟悉。但与其他声名渐起的同龄作家相比,她始终显得比较低调。她的硕士导师、复旦大学中文系张新颖教授说她是“同批作家中最优秀的一个,最有文字质感,但却不是最受关注的”。 她高产。自2001 年起,当时19 岁的周嘉宁先后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流浪歌手的情人》、《杜撰记》以及长篇小说《夏天在倒塌》、《往南方岁月去》、《天空晴朗晴朗》等9 本书。2008 年后,周嘉宁和张悦然一同打造主题书《鲤》,自那时起没有新书问世。 现在周嘉宁大部分时间在家读书、翻译、写作,抽空去练练瑜伽,很少参加群体活动。拍照另约在她家里拍,刚搬入的屋子稍显凌乱,桌子上有一两个空酒瓶,沙发扶手上放着耶茨的《十一种孤独》和蓝色封面的《海子的诗》,窗下养着几盆嫩绿的植物,下面铺着报纸,接掉下的叶片。 周嘉宁回忆起在2012 年的上海书展上与同岁的英国作家乔·邓索恩有过一次交流。后者在28 岁时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潜水艇》,眼下在写第二本书。他问周嘉宁出过几本书,她支吾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作为最早的一批“新概念”作家,周嘉宁认为这个作文比赛让大家出来得太早了。“很多不成熟的东西在不该拿出来的时候,被拿出来了。要不是很多媒体的炒作和无良书商的介入,之前很多书都是不应该被出版的。可以写,但那些东西不应该被发表。”二十岁出头,周嘉宁接到书商电话时仍旧懵懵懂懂。“看到大家都出书了,那就出咯,没有多想。”跟今天的写作相比,当时的出版状况其实是非常粗糙的,“没有人会来跟你讨论这个长篇要不要改,或者说这本书什么地方是有问题的,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然后他们就把书出了,自己很莫名其妙的,出了以后自己也不会去看。” 当年的“新概念”少年作家,在十年后的今天构成了当代青年作家的主流群体,然而他们集体面临着被过度消费之后的漠视与遗弃。“媒体在十年前,会说‘80 后’如何如何好,报道各种各样的代表人物,但到了现在,他们宁可去说‘70 后’,‘80 后’说出来就有一种特别弱的感觉。但是‘70 后’是正常的,因为人就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写出最好的作品。人们会觉得‘80 后’已经不行了,但其实不是‘80 后’不行了,而是人们已经没有耐心看了。”周嘉宁说。 长久以来,属于周嘉宁的标签都是“成长小说”。在豆瓣小组中,书迷们总结喜欢她的理由,大多是“她笔下描写的青春,真实细微,也会迷,也会疼,但还是不放弃真正青春的感觉”。她自己也在2008 年的长篇《天空晴朗晴朗》后记中写,“我总是往复循环地做着相同的事情。我在每个夏天都固执地等待着台风。我在小说里固执地描写那段每年都有台风光顾的少年时光……过去我曾羞愧于告诉别人我居然还在写少年成长小说,因为那些别人啊,他们都已经走得很远了”。 终于如今的周嘉宁也“已经走得很远了”。说到对成长小说的执着,她说那是自己双脚离地、没有长大的时期。从进入大学到研究生毕业,她处在一段稳定的感情生活中,不用“亲自”和人打交道,“虽然说已经成年很久了,但是确实整个人都是种未成年的状态。对世界的理解,包括处理事情的方式,都是一种青春期的方式。”而那些小说的写作,完全是出于自发的写作冲动,她说是“胡乱编、胡乱摸索”。 这几年来,周嘉宁的写作风格脱离了早期的轻盈,朝着暗、沉的方向不断深入下去。“我现在只想写一件事情,就是无聊。”她认为这与悲观或乐观无关,是生活的本相。“以前接触到的都是年轻人,这两年接触的都是一些年纪比我大的人,比如说四十岁以上的人。在他们身上会看到一种很清晰的状态,就是精神上面暗的东西越来越多,内心是空的、焦虑的。我对他们这种状态很着迷。人普遍的那种无所追求,随着时间的流逝什么都无法改变,路越走越窄,最后总是失望……这种状态,我特别想写。” 长期从事翻译工作,周嘉宁喜欢英美文学中的节制、精准和冷漠感。常年把海明威的短篇置于案头。现在的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写作风格:中性,冷酷,抛除心理描写,专注于对话和动作。站在三十岁的起点,她觉得这个年纪,写作才刚刚开始,在正常的文学背景下,此时一个作家才应该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
B=《外滩画报》Z=周嘉宁 B :作为生长于上海的作家,你怎么看这个城市? Z :我一直觉得上海是一个幻觉,它制造很多幻觉,整个城市跟这个国家是脱节的。莫言写的那部分中国其实是我所不了解的。所以我承认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幻觉当中,对于那个更加真实的国家,感觉离得有点远。
B :“新概念”之后你始终确定要用写作养活自己? Z :对,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大学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工作,看到人家实习什么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其实很奇怪,我觉得我也挺穷的,可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觉得自己还过得挺好的,还有一种“我竟然还挺有钱”的幻觉。(笑)
B :想要一直写到老吗? Z :没具体想过,但我挺想这样的。喏,还有一种,可能到了一个时间你的顶峰就过掉了。其实现在看很多年纪大的人,你会知道他的巅峰期过去了。其实这也是我挺感兴趣的,就是人过了巅峰期以后怎么面对自我,或者说你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更好的、不能够创造出更好的时候怎么办。到一个点之后你可能就写不出了,那个时候肯定会很痛苦、对自己很失望,我也不知道自己到那个时候该如何面对这些。
B :生活上呢,会想要结婚生子吗? Z :其实结婚无所谓,重要的是选什么样的时间生孩子,因为孩子对你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们可能就会排一些时间表,比如说这个长篇写完之后或是怎么样。特别恐惧孩子对自己生活的改变,而且这个改变不会带给你自身任何的好处。
B :担心孩子会拖累自己的写作? Z :写小说特别考验耐力,你每天都要有付出,要保证自己独处的时间。有了孩子以后对生活是个非常大的改变,它会彻底破坏你的独处时间,可能至少有两三年,我没有办法想象有两三年不能写作…… 欢迎扫描二维码订阅中篇小说选刊微信服务 关注中篇小说选刊微信公众号:中篇小说选刊 搜索微信号:zpxsxk 我们将以微信连载的方式让您将高品质小说随身带 我们保证: 1、丰富的作家创作谈,这些写作经验的袒露非常难得; 2、丰富的小说阅读资源; 3、我们有服务读者的热心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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