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似海

       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往大海，居住在海边的人终究是少数。遥想当年军校毕业前夕，我不知在同学留言册的志向一栏，填了多少次“fleet admiral”，海军上将。比如纳尔逊，比如尼米兹，比如哈尔西。看波涛滚滚大海蔚蓝，间或立个小小的功劳，谈笑间令敌军樯橹灰飞烟灭。多么美好的人生规划。

　　最终我的确分配到了胶东，在一个临海的小城。小城离海最近处也就十余公里，所可惜者没有沙滩，全是滩涂。烂泥地适合养殖海产，但不适合养殖浪漫。故而直到今天，二十多年过去，我依旧不知本地的大海是何颜色。年华逝去学子白头，此时再想想那两个英语单词，正所谓词是人非，只能浊酒一杯，付之笑谈。

　　梦想褪色，大海依旧蔚蓝，宽阔得能盛下所有人的梦想。看过海南的海、秦皇岛的海、青岛黄岛的海，唯独想不起看看本地的海。好像他们不是同一个本源。没有办法，美好从来都在远方。

　　你在桥上看风景，别人在桥下看你。对大海的向往淹没了许多真相，我似乎从未想过大海怎么看我们。当年在单位上班，有位女同事的老公是海员，这职业曾让我沉吟片刻。后来有个爱好文学的海员从博客上联系到我，返回青岛时约我见了一面，送了我一把水手刀，还有一套海员服。这两份礼物我都很喜欢，一直原封不动地保存着。但是我想，那不是尊重对方的最佳方式。身为写作者，还是写点什么为好。于是就有了这篇小说。

　　需要声明的是，所有的故事都是虚构的，都与那个海员无关。他只是给了我最后的触动，让我对大海的向往有了具体的宣泄出口。

　　大海深不可测，这谁都知道；人心的深度，难道就比马里亚纳海沟浅？我看未必。人心深点也挺好，否则作家只怕会失业。

　　小说在《江南》发表时，已经写过一篇创作谈。一个中篇写两个创作谈，涉嫌无耻。母鸡下蛋一只，却叫了两阵，岂有此理。然则杂志体例如此，只得从命。希望这是个双黄蛋吧。希望故事背后还有点东西。

　　感谢所有认真阅读过这篇小说的人。感谢《江南》和《中篇小说选刊》，你们让我的职业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