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的中篇小说《大校、上尉与列兵》有一个贯穿全文的主题——死亡。这篇军旅题材的小说,多处出现了与死亡相关的形象或话题。 小说开篇展示了赵大个子的去世。也正是赵大个子的去世,让作家老刘认识到了自己其实正在向死亡靠近,也真正开始思考死亡。正如他自己所言:“你写过那么多生生死死,可你真的都理解了吗?” 之后,老刘在一阵幻象中突发心梗,通过医生的抢救而重新“活了过来”。心梗让老刘开始直面自己的死亡。这一次,濒死的是自己。同时,半夜隔壁床位的老人刚入院就突然病发去世。正是这两个经历,让老刘开始体会到死亡是很突然、容易的,它并非儿戏。这时,出现了一个隐性的死亡形象——老刘笔下的牺牲士兵——与后来的“烈士”形象在文本暗流下涌动。 开篇的这几次死亡,仿佛被投入平静湖水的小石子,接二连三地在老刘心中泛起波澜。他开始直面死亡这个议题,开始思考究竟要如何理解死亡。所以,在接到可以蹲连的电话后,老刘答应了。在部队中,他因为采风需求,先后和上等兵小赵、中士石头、三级军士长老梅谈论了死亡。三人的军衔是递增的,同时他们对于死亡的认知也是不一样的。 上等兵小赵“有点激动,又很平静”,他认为自己是军人,打仗肯定要冲,但实际上,他也想过“枪响了,还由得你想来想去的吗?”小赵对于牺牲并没有很深入的认识,因此对他来说,牺牲不过是自己军人身份自带的要求。中士石头认为“你问的我都想过,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七年来,我的信念一直没变过,没打过仗的人生不算完整”“敌人呢,最好先把我弄死,要是不把我弄死,他们可就没活路啦!”石头是一个很热血的士兵,对于牺牲或许没有太多的考虑。对他而言,入伍就要打仗,打仗就要冲锋在前,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考虑。而三级军士长老梅说“死的准备我做好了。人都难逃一死,我也一样……也不是谁的名字都能刻在烈士陵园里头”“我们这些老同志要是腿肚子软了,这连队还不完蛋了呀!”“很难不自责”。老梅毕竟更年长,他思考更多的是自己牺牲后带给别人的价值,把牺牲与人际关系勾连起来了。 三人对牺牲的认知,与后面小羊的谈话形成了反差。“你们自己骗自己去吧!”这句话,仿佛撕开了老刘和王大心对于牺牲的一些认知。王大心是小说中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他负责、热心,有人情关怀。他要面对的是与女友的爱情、与羊子的信任、与自己的心态。借他之口,作者提出了本文的关键之问:“信仰啊、理想啊,它们都是些什么呢?”羊子出逃返回后与王大心对话:究竟军队中的不惧牺牲,是否真的如同小赵、石头、老梅三人认知的那样,还是只是一种“口是心非”呢?究竟烈士能永远被铭记,还是打完仗就会被忘记呢?这是一个直面人性而又充满着撕裂、矛盾、混乱的命题。无论是上面三人的答案,还是小羊偏执至极的话,都指向了这个关键词——信仰。 三人的信仰是真,这是他们对家国情怀、军人职责、家庭责任的信仰;小羊的信仰同样是真,因为受过伤害,所以他对人生怀有强烈的猜疑与抗拒。这也是为什么后面小羊愿意待在部队的一个原因。因为王大心的身体力行,让小羊产生了信任,符合了他的信仰。所有人都涉及了死亡这个话题,但实际上,所有人都不认为死只是生命的结束,他们因自己的信仰而给死亡附加上了更大的重量。 通篇来看,小说以军旅生活为题,指涉英雄主义、生与死等宏大命题,借助军旅生活而又超脱军旅文学,许多对话富有哲理,令人深思。当然有一些小问题,例如故事转折偶显突兀、人物对话因哲理描述而使读者偶尔出戏等等。但瑕不掩瑜,小说借助死亡,强调了自发的信仰的重要性,呈现了复杂而又迷人的心理画像。 (《大校、上尉与列兵》原载《北京文学》2024年第二期,《中篇小说选刊》2024年增刊第一期选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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